第3章 亲逝[第3页/共4页]

俞眉远正胡乱想着，那厢徐言娘已经将床头铜雀灯座上的羊皮灯罩取下，屋里的光芒摇摆着，她颤巍巍地捧着灯座，另一手托着俞眉远的小手，指引着俞眉远将玉石放在了烛火以后。

这一刻，她就是六岁的本身。

她的毒，是上辈子未解之谜。

残旧的古书被这水一泡竟垂垂褪去本来的模样，封面的墨色粗字转道别的三个字——

“娘，你别说话，别说了。”她晓得徐言娘有话想说，可这类时候越想说话就越痛苦。

徐言娘并没给她多看的时候，很快就放下灯座。

勉为其难说了几个字，她忽“哇”一声喷出大口鲜血，尽数洒在了被上。

可此时，她眼里却毫无孩子的稚气，目光冷凉如檐下冰锥，清澈锋利，被这张粉嫩敬爱的脸庞一衬，便显出非常的妖异来。

“远……”她气味越来越短促，连俞眉远的乳名都叫不全，“书……背下……烧了。石头……皇陵……舆图……”

没有人比俞眉远更体味慈悲骨这毒的滋味。

只一面，便是永诀。

豆大的火苗射出的光芒透过那枚玉石后，在充满暗影的墙上打出了一幅画。

“娘，女儿不知该如何解释，你就当我磕破了头，何如桥上走一回，阎王没有收我，倒让我看到了今后的事。二十二年后，我和娘亲你一样，因这无药可救的毒而亡。我现在只想晓得，这毒从何而来？”俞眉远反手握紧母亲的手掌。

匆促的脚步声响起，几道人影迈入房中。徐言娘余力用尽，双眼一闭，人直挺挺躺到床上，衣衿上斑斑点点满是呕出的血，触目惊心。

徐言娘不睬她，只夺过那杯水，均匀地沷在了《五乐律》上。

俞眉远满身一滞，不敢置信地盯着墙上的画。

突然袭来的痛苦让徐言娘说不出话，枯皱的唇间溢出鲜血，她唇瓣嗫嚅着却吐不出一个音来，只能吃力昂首瞪着俞眉远，眸子几欲离眶。

这狰狞的神采，不是因为惊骇和痛苦，而是因为俞眉远的话。

本来这场诡计早在她幼时便已开启。

翌日，徐言娘逝。

徐言娘将俞眉远的手掌合拢，掩去那枚玉石。

俞眉远很快倒好水送到床前，正要喂她，岂料徐言娘却将手伸入杯中。

金歌上前将她从徐言娘身畔抱起。俞眉远舍不得，从她怀里探出身子，空着的手朝前抓去：“我要娘！娘！”

徐言娘盯着那书好久，仿佛下了决计般将书一攥，眼眸望向床前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