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魂归[第5页/共6页]

犹记得那一日，长安城的大门缓缓翻开，少年郎扬鞭执辔，策马而来。

戋戋一个镇国公主，她竟然能够调得动北衙禁军，令摆布羽林大将军亲身带兵入虔化门，只差一点就废了他这个天子。多亏他提早一天获得动静，先发制人，不然结果不堪假想。

承平公主侧头望他，一双凤眼不怒而威，云鬓上十二支飞凤吐珠的金步摇，在火光下反射着熠熠的光彩。她本日那身大红的盛装，像极了凤凰涅盘时的烈火，刺痛了统统人的眼睛。

案几旁跪着一个锦衣青年，眉头深锁，脊背挺直，恰是天子少年的玩伴，立节郡王薛崇简。

当时她怀着他们的第四个孩子，当时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，当时她甚么都做不了。

深切的绞痛从腹中传来，疼得承平一阵一阵地发冷。

薛崇简悄悄地跪在承平身前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起家。

“我嫁给薛绍时，曾将阿耶阿娘讨过一道明旨：不管将来做错了甚么，都罪不及夫、子。你父亲过世，大兄又早夭，这道旨意便留给你。至于天子认不认，我做不了主。”

天子想了半晌，竟然答不上来。

高力士一愣，气势蓦地降了八分：“……说完了。”然后退到了天子身后。

她停了一下，眼中竟透出一点笑意来：“我传闻王琚劝你先发制人，说女人向来都坐不稳天下；我又传闻崔日用为你定下反攻的战略，先杀常元楷、李慈，再传萧至忠、岑羲入朝杀之，然后送我上路，最后将崔湜连根拔起；我还传闻……”

她哭过闹过也恨过，却再也有力回天。

她亲手搀扶两位皇兄上位，替他们平朝纲，安天下，到头来却闻声统统人对她说，应当还政于三郎，循分守己在家中相夫教子。

厥后薛绍杖责一百，饿死河南狱；她带孕下嫁武攸暨，朝野哗然；而天后为了停歇流言，直接赐死了武攸暨的嫡妻。

天子被问住了，张口想要辩驳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
她紧紧按着小腹，盗汗一颗颗滚落下来：“但薛崇简，我宁肯当初未曾生下你。”

天子欣然立了半晌，冲金吾卫点了点头，而后带着高力士分开。

天赋二年，长安。

承平从袖中取出一卷陈腐的黄帛，掷在薛崇简怀里。

天子轻咳一声，看也不看薛崇简，沉着声音说道：“姑姑还是自裁为好，免得侄儿动用这些粗暴的金吾卫，又要惹得姑姑不快。”

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，以谋逆罪，斩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