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飘茵堕溷（三）[第1页/共3页]

这一句刘嗣贞未曾听懂，却又模糊听懂，还未说话，段云琅已伸过手来，扶起了他，又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
刘嗣贞喊：“殿下！”

刘嗣贞微侧过甚，看着他。

两宿没睡的段云琅仍坐在案前，不知在想些甚么，眼神沉寂。

刘嗣贞放好烛台，室中光芒便依约凝定下来，四周陈列一点点自黑暗中探出了影。他走过来，翻开被子便给段云琅捶腿，却着他今后躲了去。刘嗣贞反而一愣：“不疼了么？”

夜深，烛火高烧。

刘嗣贞微微张口，一双老目定定地凝着他，好久，苦笑一声，“老奴不信。”

段云琅悄悄抽了一口气，神采愈白，白如琉璃，竟模糊可见肌肤下跳动的血管。

段云琅沉默了。

“七殿下生而体健，老奴的设法，原是让许贤妃再不能节制他；现在已达到了。”微微感喟，“殿下心慈。”

“阿公，我本来，”段云琅却未听他说话，只寡淡地笑了笑道，“我本来，是有野心的啊。”他指了指本身的胸膛，“本来，见过了延英殿以后，再如何冷，都不想下来啊。”

段云琅的身子重重一震，仿佛这才被他唤回了神来，茫茫然转过甚，道：“阿公。”

“是我付不起阿谁钱吗？不是的，我再不济，这点小钱老是有的。那，是我不肯意吗？如何能够呢，大夏季里，谁不肯行动都在轻暖的地衣之上？”段云琅淡淡笑了笑，桃花眼角微微挑起，“我是被废的太子，阿公。茵褥地衣，于一个废太子而言，过分豪侈了。毕竟古往今来多有废太子，却从未有哪个废太子坐了太极殿，是也不是？”

“我不走。”

段云琅却撑着床柱站了起来，强忍着腿上僵痛，赤足踩在冰冷空中上，道：“身上太脏，直去沐浴便好。”

“阿公，”他悄悄跺了顿脚，那剧痛又通报上来，痛得他一时失了言语，好久才道，“你看，我家中是不设茵褥的。”

如是想着，段云琅渐渐将腿抻了抻，剧痛竟给了他沉着，让他得以压下了统统乱绪，撑着床渐渐地坐了起来。

见老寺人如此，段云琅心中说不上甚么滋味，抿了抿唇道：“不敢劳动阿公。”

刘嗣贞恭敬地团着袖，垂眉看着空中，“承蒙殿下唤老奴一声阿公，老奴一把碎骨头，原是千万接受不起。只是老奴伴着殿下一起走到本日，殿下的统统辛苦老奴都看在眼里，实有不忍心处，也不敢在殿上面前堕泪。老奴绝没有旁的祈求，只盼着殿下安稳罢了，所为统统，也都为殿下今后的大业清净，老奴是心甘甘心，自作自受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