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英治[第3页/共4页]

戏台搭在王家的后花圃，院落很大，走了好阵子才到。花圃里绿影婆娑，蓝花楹、木棉交叉而立，从伊朗移栽过来的大马士革月季围在围墙边，氛围里还糅杂着茉莉和迷迭香的味道。很湿热，南洋向来都不贫乏雨季。

渐渐地，困意上来了，眼皮直打斗。奶奶一边喝着茶，一边摸了摸我的头发，慈爱地说：“那就睡吧。”

王家请的是暮年就从云山流落到香港去的念云木偶剧团。年代特别，大家不易，大陆那边大略是不能再唱了。

里里外外，人隐士海，熟谙不熟谙的都在谈天谈笑。男人们聊越南寝兵，大陆客的偷渡，聊麦理浩港督大刀阔斧的鼎新，还提及顾光南至今仍然下落不明，留了个独女养在章家。女人们的话题不过金饰、孩子和男人。五岁的英治坐在养父母身边，规端方矩地本身夹菜用饭，不敢多说话。

一个高高瘦瘦的年青人走了出来，把手搭在小女孩肩膀上，低声说：“来，我带你找爸妈，好吗？”

年青人弯下腰，驯良地对她说：“童言无忌，以是甚么话都能够说。”

音量不高，但充足前排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了。有小我说：“梓昕，说的该不会是你家前些天死掉的阿谁女佣吧？”

大人们看高甲戏，小孩子喜好布袋戏。王家的家仆挨桌过来请：“小孩们能够去那边玩，有西纪行看，还发小点心和冰淇淋。”

我大声叫：“谁？”盗汗直流，到底不肯放过我吗？

英治蓦地昂首，阿谁和她同岁的小男孩温馨地对她点点头。但很快地，他就转头和那洋装的女孩子说话，声音软糯，有点撒娇的味道。那女孩约莫十岁，小小年纪就长得很斑斓，眼眸敞亮，像林间的小鹿。英治闻声王衍之喊她“表姐”。

她的脸变得恍惚，仿佛一滴墨落到宣纸上，晕湿了一片。

我这才想起来，奶奶今晚住我们这里。

英治看了看那小女孩的背后，有一张惨白的脸挨她挨得很近，嘴角排泄血，不住抽泣。但是别人都没有发明。她手一指，说：“那边有个大姐姐，说她死得很冤。”

我爬起来筹办关门，门外模糊有些亮光，窗户也不知何时翻开了，不由自主地就走到内里去。站在窗户边，夜风习习吹出去，胸中的窒闷总算减缓了一些。三四十年前一个名叫英治的小女孩把她的所见所感，完完整整地在梦境中通报给我，是想奉告我甚么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