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琉璃厂(下)[第2页/共4页]

我心想有些日子没在潘故里露面，大金牙一出国，必定是把他的主顾都打发到我这来了，可我手中又哪有甚么明器，何况常常打仗此物也是犯禁的活动，幸亏从南海所得“青头”甚多，青头和明器在性子上实际是差未几的，只不过一个从土里来，一个从水里来，根基上是山里熊掌和海中鱼翅的辨别，因而就蹿叨卖主们，旁观青头货品。

现在的潘故里旧货市场，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可又热烈多了，此人乌泱乌泱的，一拨接一拨，当然也是因为快过年了，这些天副食店菜市场里购置年货的人更多，有好多人有扎堆儿的爱好，看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，便都跟着来凑热烈，气候虽冷，人却愈发多了起来。

乔二爷抚须浅笑，从速让人给胡爷和胖爷上大碗茶，看喝茶的架式，就晓得这两位都是不拘末节的利落之人。

眼看着过了半月不足，已快到中国传统的春节了，我们只好撤销了到美国过年的动机，当时候北京的年味儿浓厚，市内还没禁放烟花爆仗，离除夕尚远，就能闻声炮仗声此起彼伏，给本就格外热烈的旧货市场添了几分混乱。

我和瘦子名声在外，自不能与那些倒腾假东西的二道估客相提并论，有些常逛潘故里的老主顾，也不知都是从哪传闻的，仿佛都晓得胡爷和胖爷手里有明器，那是货真价实的——从坑里滤出来的明器，哪怕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古铜钱，备不住也是摸金校尉从老粽子嘴里抠出来的“压口钱”。

比来这一年多来，潘故里旧货市场也确切是垂垂成了气候，与当初比拟，早已不成同日而语，除了破东烂西和旧货以外，单是数得着的古玩玩器就丰富到了极至，那些个书画、瓷器、陶器、铜器、古琴、古钱、宣炉、古铜镜、玉器、古砚、古墨、古书、碑本、历代名纸、当代砖瓦、印章、丝绣、景泰蓝、漆器、宜兴壶、珐琅件、料器、牙器、竹刻、扇子、木器家具、兵器、名石……堆积如山，站这头望不见那头，您就看吧，一天能看十样，能够一辈子也瞧不完这旧货市场里的东西。

我说您这但是难为我，摸金校尉又不入室行窃打劫，那里会看阳宅风水，何况既然都是倒斗的技术人，怎地还会偏信风水之说？

但我和瘦子见他甘于浅显，心中也多了几分敬意，两边含喧了几句，乔二爷仿佛晓得我们是做摸金校尉的，问了我一些北都城里的风水，让我说说琉璃厂买卖气象如何。